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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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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除了宁岁岁,其余人皆是吃得心不在焉。

邹慕卿更是连头也不敢抬,只吃着眼前的饭菜,结果一顿饭下来,肚子都要撑得滚圆。

“我们去散散步。”邹慕卿下饭桌前,突然悄咪咪抬头,扫了一眼一顿饭都一声不吭的两个大人,心中顿时有了自己的小算盘,伸手拉了拉宁岁岁的袖子,软软开口说着,打算把人带走。

“好啊。”宁岁岁不疑有她,高兴地点头,放下筷子,推了推容祈的胳膊,心无芥蒂地说着,“叔叔把我抱下来吧。”

那椅子为了适应她吃饭的高度,凳脚颇高,宁岁岁的小短腿晃了晃,还差一大截才能够地。

容祈心中一个激灵,但面上不显,动作利索地抱下宁岁岁,对着两个小孩叮嘱道:“大晚上不要去水边,在花园里玩玩就可以了,知道吗?”

“知道啦!”

“肚子要是实在太饱,让丫鬟去拿消食丸。”宁汝姗见两个小孩肚子都吃出来了,特意叮嘱了一遍,紧接着又说道,“外面蚊虫多,不要待太久。”

“知道啦!”

两个小孩手牵手,乖乖应下。

“去吧。”容祈见侍卫和丫鬟都跟了上去,这才收回视线。

他一坐下,便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此刻屋内只剩下一个他和宁汝姗。

两人隔着那两个空了的座位,只盯着面前的饭菜,各自沉默地坐着。

“吃饱了吗?”他咳嗽一声,打破屋内安静的气氛,状似镇定地说着。

“嗯。”宁汝姗放下筷子,点头。

容祈见她巍然不动的样子,心中一动,小心翼翼问道:“你有事?”

宁汝姗深吸一口气,这才鼓足勇气对着容祈说道:“我们也去外面走走,消消食吧。”

她没有似以往一般直接离开,已经让容祈格外高兴,现在竟然提出一起走走,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欣喜,眼睛一亮,立马应下。

“我是有事想问世子。”宁汝姗避开他的视线,特意强调了一句,也算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心虚。

“嗯。”容祈难掩喜色。

“春寒露重。”他出门前,低声说道,“多穿件披风吧。”

宁汝姗捋了捋袖子,摇头:“太麻烦了,我就和世子说几句,岁岁今夜睡在慕卿院中,世子不如送我回院子吧。”

容祈见她如此公事公办,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脸上已经不显,只是坚持让冬青取了披风:“先备着总是没错的。”

宁汝姗只好点头应下。

冬青取了披风回来后顺道多嘴了一句:“春寒料峭,外面风大,我已经让人去给两位小娘子送披风了,夫人还是披上吧。”

容祈听着外面树叶摇摆的声音,拎着那条鹅黄色披风,侧首去看宁汝姗:“还是披上吧。”

宁汝姗伸手接过披风,却被容祈挡住。

“我来。”

他看着宁汝姗难得强硬地说着。

宁汝姗愣愣地看着他,伸出去的手讪讪地收回来,垂眸打量着面前那双手。

她见过宴清的手,那是她见过最为漂亮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皮肤细腻,泛着冷白的玉色,就像被人精心雕琢的美玉,完美无瑕。

面前之人的手不算漂亮,常年舞刀弄枪,让他指腹和虎口有着茧子,肤色也不是大燕流行的玉白色,但他胜在骨骼精巧,皮肉紧致,绷紧时关节突出,会让人觉得很重量。

这双手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双病弱苍白的手。

他从地狱中爬了出来,再一次站在临安众人面前,其中艰辛,无人可说,却在一双手中体现出来。

“我对着你之前的披风让人做的,不知短了没。”容祈低头,仔细给人系着披风,动作颇为不熟练,一个结打得歪歪扭扭。

宁汝姗低头随意扫了一眼,不得不移开眼。

——甚是难看。

“短了啊。”容祈没察觉她的小动作,只是垂眸看着刚刚到小腿肚的披风,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你也长高了。”

他口气怅然若失,那时他不曾参与的三年的无声见证。

宁汝姗失神片刻,这才后退一步,柔声说道:“我们走吧。”

“嗯。”容祈接过侍女手中的灯笼,挥退后面跟随的人,这才跟在她身后。

“你想与我说什么。”容祈一手提着灯笼,看似随意地问着,心中不知为何却莫名提起一口气。

宁汝姗捡着一片不知为何掉落在肩头的落叶,捏在手心来回转着,思索了片刻小声说道:“你知道四象何时入临安吗?”

容祈见她果真说起正事,心中顿时失落着,抿了抿唇:“约定的是三月初一。”

“他们都会来吗?”宁汝姗慢吞吞问道。

“不知。”容祈摇头,“早就听闻另外两个榷场的脾气都不好相处,西和州的红楼主人据说不是大燕人,乃是混血人,性格放肆大胆,泗州的红楼早已关闭,阮家不知所踪。”

“是……死了吗?”宁汝姗谨慎问道。

“按理不是,泗州榷场在十年前因为盱眙之役中被不幸冲毁,红楼主人的身份意外暴露,但红楼主人反应很快,即刻就隐藏起来了,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消息,但应该是在的。”

宁汝姗扭头:“为何如此确定?”

容祈皱了皱眉:“大长公主查过来往钱庄的账本,每年都有一百万的白银存入。”

“原来来往钱庄在大长公主手中!”宁汝姗扭头,惊讶问着。

王锵每年都会借着岁岁的生日,在来往钱庄存入上百万的白银,原来这些银子最后都会落到大长公主手中。

“嗯。”容祈突然靠近她,伸手替她档下几根低垂的树枝,“小心看路。”

宁汝姗看着面前的手掌,手掌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轻轻落在他手心,鼻尖是容祈衣服上清冽的香味。

她侧首看向身旁之人,不知为何,原先酝酿了许久,打算徐徐问之的话就这样问了出来:“你不打算让我插手四象的事情吗?”

容祈一愣:“什么?”

宁汝姗见他装傻,抿了抿唇,缓缓推开他的手,垂眸,低声说道:“宴清说大长公主把此事都交给你了。”

容祈下意识抓住她的手:“确实如此。”

他突然一个激灵,把人拉住,眉心紧紧皱起:“不对,你见过宴清了!”

“我若是不见他,我怎么知道你的打算。”宁汝姗一口气憋了许久,忍不住扭头瞪他,一腔脾气就这么发了出来。

容祈见她生气,却是眼睛一亮,嘴角扬起。

宁汝姗见状,挣脱着要甩开他的手。

“别生气。”容祈连忙哄道,“我也是三天前才知道的,我没找到时间告诉你。”

他蹙眉,带着一点可怜之色,委屈抱怨着:“你只有来接岁岁的时候,我才能看到你,这几日岁岁都在宴家玩,你都不曾来见过我。”

一个人一旦愿意放弃对外的冷硬,露出柔软的一面,就像小猫翻出肚皮,就会让人观者莫名处在被动地位,宁汝姗只是看着他,蓦地开始有些心虚。

岁岁在宴家玩了三天,她确实三天都不曾踏足容家。

“你以后别听宴清的。”容祈借机给人上眼药水,“他这人心眼又小又多,坏得很。”

“我不过是昨天早上在政事堂和他顶撞了几句,下午在酒楼和他打了一架,怎还特意给我穿小鞋。”他呲笑一声,嘲笑着。

“你和他关系到现在还不好?”宁汝姗惊讶问着。

宴家和容家的关系,她在嫁给容祈后也打听了一番,第三次北伐失败,容祈一身血地被抬回来,容家处境艰难,是宴家出面才压下此事。

至于为何出面,听府中老人说,是当年宴清使了手段,逼迫容宓嫁给他,两家这才达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协议。

只是两人不是早已是合作关系吗?今日怎么又当众打起来了?

“好不了了,这人焉坏,心眼还多,若不是阿姐,我路上看到了也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容祈不掩不悦,直接说着,讨厌地赤/裸裸。

宁汝姗闹了个大乌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讪讪地低下头,又见两人相握的手,便打算缓缓抽回手来。

“既然是我误会了,那我便……“宁汝姗低声说着。

容祈却是突然开口:“你知道我昨天为何和他吵架吗?”

宁汝姗闻言一愣,抬头看他,傻傻地摇了摇头。

她却是想知道,但碍于立场,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容祈见她手指不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慢慢握紧她的手,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缓缓收紧,保持在一个不会令人反感却能牢牢握住的力气。

“昨天早上政事堂吵起来,是因为曹忠这些日子借着清查粮草的名头,把做事太过阴毒狠绝,三日内下狱七家官员及其家眷。”

“宫门口的问道鼓每日都有请愿的读书人击鼓鸣冤,朝堂上的陈情折也是如雪花般飞了过来,政事堂没想好如何处理此事。”

“咦,世子不是枢密院的嘛,怎么还去政事堂。”宁汝姗及时提出疑问。

容祈一顿,隐晦说道:“下午就是因为这事吵得。”

“早上则是因为路过,结果宴清那厮果然没按好心,让人把我请进去,说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理越辩越明’,让我进来讨论此事。”

宁汝姗听得入神,忍不住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啊。”

容祈冷哼一声:“错大了,这混蛋能按什么好心,分明是打算让我背锅。”

宁汝姗惊讶地睁大眼睛:“跟你又有啥关系。”

“就是跟我无关啊。”容祈呲笑着,“他好端端说我也是同知,虽是枢密院的,但和曹忠更为亲近,众人明白曹忠是壮志终于得以施展,叫我去劝着人一点,政事堂对此事也按下不发,给官家和曹忠一点面子。”

他脸色发黑,一时竟对这等和稀泥,满是漏洞的事情从何开始反驳。

宁汝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委婉评价着:“好……好损啊。”

“那世子怎么回答?”她扭头,唇颊处的梨涡若隐若现,眼睛带着散不去的笑,眉眼弯弯,显得瞳孔越发明亮。

容祈一时不慎,看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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