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四章 状元之才(1/2)
扬州作为连通长江两岸,沟通运河南北的重要节点城市,水陆交通发达,每天的人流量都很大,各处城门都很繁忙。
小栋梁跟着马夫一起,坐在马车的车架前的边缘处,悠哉的晃悠着小短腿,看着往来的人流。
给少爷做书童之前,爹娘都告诉他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哪怕少爷要打死他,也要挺住。可是真的给少爷当书童之后,他觉得爹娘都是吓唬他的。
每天吃饭都能吃肉,还有糖,进到城里,少爷还会买一些小吃,他也可以跟着吃很多。少爷又给他裁了好料子,让绸缎庄做成衣的老师傅给他做了好几套衣服。他还能在少爷的书房里看书,遇到不懂的问题,请教少爷的时候,少爷总是笑呵呵的。
小栋梁感觉这真是神仙日子。
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最近少爷让他跟着一起练武,每天累的半死,还要挨揍,这可不好。
不过少爷说了,任何事情都有代价。他想,每天又要累又要挨揍还要读书,大抵就是他能吃能喝需要付出的代价罢。
他又不傻,当然很珍惜,只是幸福的牢骚罢了。每次出去,跟村里同龄的人一起,他都要如此说……
马夫控着马减速,回身对着帘子内说话:“少爷,到城外了。”
小栋梁激灵一下回过了神,灵活的跳下了马车,跑到车尾去卸了马凳过来。尽管少爷上下马车都很轻松,但是他看别家少爷都是如此下的,他也便固执的每一次都要拿了马凳来。
王言弯腰从马车里走出来,站直了身体,舒展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这马车实在舒服,再加上道路颠簸,如此躺下一路晃悠着,很让人放松。
正在此时,远远的就是传来一声呼唤‘子言兄’的大喊。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交游广阔的刘云正同几个士子过来。
王言踩着马凳下了车,对着过来的一群人拱手见礼:“不知静舒兄在此做甚?”
“专为等你王子言啊。”刘云摆着手,“子言,你可是把为兄瞒的好苦啊。莫不是拜了欧阳公为师,看不上为兄,不愿意为兄来往了?”
“兄长说的哪里话,我岂是如此为人?不过是小弟初次参加州试,又是沉寂多年,哪里如兄长这般云淡风轻?眼看未有几月,这心中实在难安。故而不是在家中温书,便是到欧阳公府中请教,实在难以分身啊。
若非如此,兄长如此为小弟扬名,以致城中都知我王言当街求亲之事,哪里有如此大的声势。又哪里有诸位哥哥同静舒兄一起在城外等候小弟,实在是折煞小弟了啊。”
语罢,王言又是给其他一起过来的人行礼,姿态摆的很低。
一时间,大家互相客套起来。这些人中,有富家子,有小官的子弟,还有下边各县来扬州求学的地方士子,更有几个寒门士子。有钱的,没钱的,一行十多人。
他们吹捧王言,说王言的诗写的好,长江两岸广为流传,怕是都要到汴京了。又说他当街求亲,还敢登盛家的门,他们羡慕。说他好运道拜了欧阳修为师,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他们云云。
王言就简单了,说他们长的帅,家庭好,说话好听,以后肯定有前途云云。正经的商业互吹。
如此好一会儿,刘云拉着王言的手臂说道:“子言,想你今天该是有闲的,不若我等宴饮一番,再做几首好诗词来?”
“哥哥,小弟今日进城,乃是要去欧阳公府上,而后还要再往盛府一行,真是没有闲暇时候。再者一想到考期将近,心中便是踌躇难安,实在无心饮宴。”
王言诚恳的摇头拒绝,“若我中举,定邀哥哥们同聚。若不中,以后聚会宴饮更是不迟。左右不过半年光景,哥哥们何必急于一时?”
看见王言诚挚的双眼,喷薄而出的上进心,莫名的,在场士子们很有了一些羞耻心。但是转念的,却不禁又感觉王言太他妈装了。
这无关好坏,只是王言有些不合群。他们不学习,王言学习,有些突出了。
主要也是这些选手没什么用,只要中了举,这些人一样给他摇旗呐喊,属于自动靠拢的选手,不必要王言刻意拉拢。不然的话他学个屁的习,只要没有遭人针对,他闭着眼睛都能中举、及第,倒不如跟他们出去逛逛青楼,吹吹牛逼,也别是一番滋味。毕竟这时候的娱乐活动太少了,他又挺闲的。
眼看着王言态度坚决,刘云等属于闲散士子的选手总也不好生拉硬拽,有失士子风雅,只得是又恭祝了一番王言被欧阳修收为弟子,说王言定能中举,而后便说笑着离开去聚他们的会。
“如今都有这许多士子在城门等候,少爷愈发有声势了。”看着刘云等人离去的背影,小栋梁感叹起来。
“若是秋考不中,少爷我声势更大。”
“我觉得少爷定能中举,这些人秋考都是要一起考试的,现在这种时候还要聚会宴饮逛青楼,肯定考不好,少爷再不好也比他们强的多。”
小栋梁的意思是,科举总要选几个举人出来,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同场较量的都是这样的选手,王言起步很高。
“有长进了。”王言拍了拍栋梁的小脑袋,背着手慢悠悠的进了城。
城门口今天值守的还是王言认识的那一队,当然现在就算他不认识,人家也认识他。
正如栋梁所说,他如今真是好大名声。
刘云并没有保密七天,他只憋了五天就憋不住了。一次在外面聚会的时候,有心或者无意的醉酒说了出来。当时沉寂了几年的王神童的名声,就再一次的开始在扬州城里的士子之间流传起来。
而那时候,王言已经拜欧阳修为师。盛纮为了便宜女婿,也是狠狠的出了力。派人散播王言登门求亲,如何表现,他盛通判又是如何慧眼识人,如何胸襟开阔的定下了这一门亲事。最重要的,当然是王言给盛华兰写的情诗。
接着便是他拿了王言手书的情诗,跑去送给欧阳修,吸引了欧阳修的注意,着重突出了欧阳修迫不及待,第二天一早便跑到了王家庄去收徒。最后就是王言做的那两首诗,花了大把的银子搞宣传。
这几日过去,可以说王言已经火遍了扬州。青楼中,各种的大家小家讨论的是许久没有这样风流的士子了,新编排的曲子,也是那一首一剪梅。街巷之中,已经流传出了改编的画本故事,浪漫极了,歌颂着风流士子爱慕女人,反抗包办婚姻。
而田间地头、城中各种人家的稚童们,已经开始念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不过有的是自勉,有的满是懵懂的对于科举的渴望。
更甚至于,他在城中的绸缎庄、生药铺的生意,都因为他的名气的影响,而更加好了起来。还有许多没有看过王言写字的士子,来两家店外看王言写的牌匾。
哪怕以前经常路过,或许无意中发现了字很好,但是不以为然,这源于他们的鉴赏能力不够。但是如今有了欧阳修承认的不如王言,瞬间抬高了王言的字的价值。以前不以为然的选手,现在恨不得撅了牌匾看出花来。
也是受此影响,很多人开始找王言写字,有的请托盛纮,有的跟欧阳修要,还有许多的商贾干脆的找上了王言求字。
所以王言到了欧阳修的府上,必要先写一些字的。
“观子言写字,真是享受啊。”
为检查课业,欧阳修令王言默写经义,顺便以权谋私的指明用草书,眼看着王言在那飘逸的写字,一点磕绊都没有,不禁是满意的捋起了山羊胡。
“发儿莫要艳羡,还是要用心临摹古帖,有所成时方能行草。”
被叫发儿的,是踮脚站在一边的顶着童子髻的稚童。这是欧阳修的长子欧阳发,今年八岁。跟十三岁的盛长柏一样,都是小大人。明明圆嘟嘟的小脸蛋,还要硬拗出严肃认真的样子,就爱学习。
“老师说的对,打好根基才是正理。哪怕都说为兄乃天授,可也是一步一步,方有今日所成。为兄的好大名声,还是借了老师的势。若非如此,为兄的字也是不值一文的。这世上多的是俗人,无趣无趣。”
王言一边运笔舔墨,一边对着小胖墩挑眉毛,还要说着欠揍的话。
小胖墩小小的眼睛中,是大大的鄙夷,都被王言说破功了。若非是打不过,非要跳起来打着没谱师兄的狗头,以解心头之恨。
嬉笑间,写完了一篇字,又为欧阳修考察了一篇策论,这就是口述的了,写字太多。
欧阳修满意的点头:“若子言正常发挥,状元有望啊。”
“老师不是讲朝中有宿敌?”王言配合着问废话。
“痴儿,你那岳父为你扬名使了多少银子?我也书信好友、弟子为你扬名,近日更是补送了你的字帖。再有一二月,你的名头便能响彻汴京,你当街求亲的事迹,还有那一首词两首诗,如此好大名声,纵是我不提及,官家也当知晓。即便有人按下了你的卷子,官家定然也要询问。”
欧阳修斜睨爱徒,国字脸上写着你这回明白了吧……
王言一脸的恍然大悟:“弟子愚钝,未曾想到如此关节,老师当真是老成持重,学生佩服。”
“行了,当我是昏头的老糊涂?我是眼花,不是脑蠢,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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