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2/4)
“就是现在世子红袖添香,温香软玉的时候,还想不想得起来五年前随你一起出征的众人,谁不说世子好运,尸山血海中都能活着回来,甚至还能娶到这么美的新娘子。”
冬日的日光挣扎着冒不出头来,长长的甬道只依稀落下微弱的光,宫娥黄门远远避开这里,连着空中的鸟雀都不愿再此经过。
一侧的安定早已消失在这个难堪僵硬的气氛中,隐匿在宫墙角落,连着呼吸都微不可闻。
容祈依旧缄默,苍白的脸颊在冬日的风中僵硬而冰冷,无神的双眼落在他身上,却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这模样落在燕行身上就像是丢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让他炸开了。
“容祈,你他妈就不该活着。”他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抓容祈的衣领,却被他伸手隔开,那双冰冷入寒冰的手让他咯噔一下。
宁汝姗吓了一跳,挡在容祈前面,连忙伸手把人推开,断开两人僵持的动作:“八皇子慎言。”
燕行低头,猩红的眼睛把她吓了一跳。
“倒是护着你。”他冷笑着,“你这个夫君肩上背负着可是三十万大军的性命,你每日和他睡在一起难道不觉得恶心害怕吗?”
宁汝姗睁着眼看着面前愤怒的人,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背后握着的那只手冰冷僵硬,不似活物。
北风呼啸而过,江南的冬天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潮湿,即使穿着厚重的衣服,站久了也觉得沁寒入骨。
容祈的手像是一块握不住的冰,在黑暗中,在良久的沉默中逐渐从手中滑落。
三十万大军全军覆灭是大燕之殇,如今悉数背负在这个唯一的幸存人身上,宛若泰山压顶,顷刻就能压垮那人的脊梁。
“殿下打过仗吗?”宁汝姗抿唇,背着手,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指尖,紧紧攥紧,不愿松开,轻声问道。
容祈微微侧首,无神的瞳孔看向宁汝姗。
燕行的视线终于屈尊降贵地落在她身上,皱了皱眉:“官家推行休养生息,除了五年前的北伐很少发生战事。”
“穷兵黩武今如此,亏得有人还苟活于世。”他冷笑一声,“自以为是,刚愎自负,害我三十万大燕男儿。”
这是一个沉重到没有人能承受。
宁汝姗敛下脸上的笑。
“可八皇子可知边境一直摩擦不断,三月前大魏强攻庐州,最后差点打到建康府,殿下可有直接参与过此事。”宁汝姗语气依旧温和,可神态却又分外认真。
平日里温和如春日潺潺流水的声音在此刻却犹如护城河下奔腾的暗流,无法让人忽视其中的波涛。
燕行不悦,冷冷说着:“我当时正在越州带天子巡视,如何能远在千里之前的建康府。”
“那殿下知道打仗吗?”宁汝姗没有被他吓退,反而开始步步紧逼,“殿下见过战争吗?”
“难道你见过?”他嗤笑一声,“无知妇孺,信口开河。”
宁汝姗语气慎重:“我为何没见过,宁府有很多战场退下来的士兵,他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们敢于走上战场,为大燕流血牺牲应该得到每个人的敬重。”
八皇子面露不屑,却也没有反驳。
“那又如何?”他嘴角一挑,冷冷嘲讽道,“你口中的英雄被你身后的人害死,埋骨黄沙,至死无法回到父母怀中。”
容祈只觉得喉咙一阵腥味,可他依旧倔强地站着,像意气风发时手中的那杆银白长/枪,咬牙站着,巍然不动。
他不能倒下,也不愿倒下。
可他,很快听到一个更为沉重的声音,那个声音让他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盏火苗,照亮冰凉黑暗无望的视线。
“博望山之战是大燕国殇,人人痛惜自不必多说。”
他的手被人紧紧握住,细白纤细的手透过温热的指尖在他指尖留下温度。
“可一场战场决定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当年主将是王老将军,老将军六十挂帅,为国捐躯,王家牺牲了两位小辈,无数大燕子弟埋骨博望山。战败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
宁汝姗深吸一口气:“八皇子把三十万的姓名算在世子头上,实属迁怒。”
“可为什么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我兄长却……”八皇子突然愤怒,盯着面前强词夺理的小娘子,一拳头最终还是打在冰冷的宫墙上。
血肉落在冰冷的硬物上,到底是落了下风,那双保养得宜的手留下鲜红的血。
四皇子燕昭出征时不过二十,却再也没回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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