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雾里刀(五)(1/2)
“……”
孟晴德这一生,何其可悲。
孟家四个孩子,她是唯一的女孩儿,父母兄长对她的宠爱向来是明码标价,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女儿妹妹,而是一个可以乖巧任由他们操控的棋子。
在家人眼中,她是什么?
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无所谓她是联姻还是玩具,又或者充当高价礼物,只要她能为孟家带来利益,是死是活没人在意。
盛林荣的出现,是她跌入地狱的最后一根绳索,她没理由不抓住。
盛林荣说:他们不是联姻,是爱情。
盛林荣说:婚后每天都是热恋。
盛林荣还说:别听外人胡说,他少时是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但他们没有在一起,哪来什么痴恋不忘,过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他们。
孟晴德信了。
全都信了。
她是缺爱,是渴望得到救赎,但还没卑贱到求着别人爱她。如果不是盛林荣的戏演得太真,演着演着连他自己都信了,孟晴德不会一头扎入陷阱痛不欲生。
盛林荣确实爱过她。
短暂爱了一下,期间为一年……或许不到一年,他就已经腻了。
在爱人眼中,她又成了什么?
是自愿困入笼中,没有自尊的廉价摆设。
如果不曾得到真心,孟晴德受得住联姻对象的出轨变心,可当她将盛林荣视为丈夫、救赎,他的抛弃对她来说是致命打击,为了挽回真心,她甘愿奉献所有。
她的卑微忍让,换来的是盛林荣的有恃无恐。
用命献给他的孩子,换来盛林荣的敷衍了事。
当她变得尖锐强硬,试图挽回他们破碎的婚姻,得来的只有谩骂争吵,所谓的“家”,成了夫妻拔剑相对的战场。这个时候,孩子是什么?
是被迫接收大人负情绪的碍眼垃圾。
所以,她在盛隆眼里又成了什么?
“你在哪。”
“告诉我,你在哪里!!”听筒中,纪薇的声音急促发颤,似在奔跑。
孟晴德忍不住想笑,这个时候,最关心她的人,竟是她最恨的人。可回顾她的所作所为,她又有什么资格憎恨纪薇。
“你恨我吗?”孟晴德忽然想知道,她在纪薇眼中,又是怎样的人。
纪薇想也不想回答:“不恨。”
孟晴德愣了。
纪薇说话大喘气,“哥哥告诉我,你只是陌生人。”
或许小时候,纪薇憎恨过孟晴德,不理解她的针对辱骂,怨恨她的冷眼旁观,可当她把孟晴德放入陌生人的位置,这些情绪就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一个不喜欢自己的陌生人而已,无视就好,投入的感情不管爱还是恨,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因为是陌生人,孟晴德有理由对她见死不救,她也有权利任由她深陷泥潭,走向毁灭。
“原来是这样。”
孟晴德明白了。
纪薇已经跑出医院,“你到底在哪里……”
并不是在乎孟晴德的死亡,可以说无论她死得多惨纪薇都不会难过,可不能是以这种方式死亡。
已经预感到什么,纪薇无望挽救,“无论盛隆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
“我没有选择了。”
看着架台上的相机,孟晴德缓缓垂落手臂,“你每年的生日,我都在诅z咒你消失横死,也从没有送你什么。”
“纪薇。”
“这次,我送你一份生日贺礼。”不,是两份。
嘟嘟——
通话挂断。
纪薇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呆愣愣停在原地。
七月的夏日喧嚣,蝉鸣无助地嘶喊振痛耳膜,像在忍受烈阳的酷刑。
逃出适宜的空调房,滚烫的热流朝她扑面而来,纪薇却还是浑身寒得厉害。
“薇薇。”有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遮笼阳光,任由乌影将她包裹,他捧起纪薇的脸颊,凉凉的指腹像是酷暑棒冰,很是忧心询问:“怎么出来了?”
纪薇被迫抬起面容,酸涩情绪逼红了眼眶。
“你知道她在哪对不对。”纪薇抓住盛隆的臂袖,有些激动道:“你一定知道孟晴德在哪!”
“你把她藏在了哪里,你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盛隆眼睫半垂,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小薇,冷静一点。”
纪薇根本冷静不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盛隆。”她喊着他的名字,直视他清透宛如琥珀的眼瞳,“你是不是疯了……”
盛隆说:“我很清醒。”
“生病的人是你。”
接到孟晴德的电话后,纪薇等不及拥挤的电梯,是跑楼梯下来的。看着她额头细密的汗珠,盛隆抬手帮她擦拭,“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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