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脏钱(1/2)
“嘉启十二年六月初一,内阁首辅张峰岳于朝会中宣布,在皇帝陛下的英明领导下,在朝廷各级官员齐心用命,戮力同心下,‘嘉启新政’经过半年的试行,已经在各大罪民区全面落地,并取得初步成效。张首辅表示,本次新政的落地不仅能有力改善了罪民区艰苦落后的生活水平,同时随着大量青壮劳力进入本土,投身于帝国建设之中,也将推动本土经济实现新一轮的蓬勃发展”
“内阁宣布,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继续坚持‘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新政思路,制定并颁布一系列更具针对性和普惠性的政令举措,加快‘罪区本土化、罪民明人化’进程.”
“同时,本期邸报还专门采访了在这一次新政取得阶段性成功中,表现最为杰出的倭区官员代表。分别是倭区江户城宣慰使刘典以及倭区犬山城同知杨白泽”
“最后,同样在吏部表彰名单内的倭区宣慰使徐海潮表示,他将继续带领倭区全体官员贯彻落实‘嘉启新政’的各项举措,聚焦于倭区百姓‘思想新、生活新’两项新变革,力争在明年新旦到来之前将倭区成功改制为瀛州府,积极主动融入福建布政使司管辖范围”
“以上便是本期邸报的全部内容。”
字正腔圆的洪亮男音徐徐停止,画面最后一幕定格在对方不苟言笑的国字脸上。
挂在车顶下方的案牍屏幕发出淡淡白光,照在陆玉璋紧蹙的眉头中央。
“看来那位张首辅的新政,已经成功走出了第一步啊”
靠在后座的陆玉璋低头轻轻揉着眉心,口中喃喃自语。
虽然整篇邸报的行文从头到尾看不到任何一个语气稍显强硬的字眼,看上去一片祥和,似乎新政的推行身受罪民区百姓的欢迎。
但作为儒序二等门阀陆家的成员,陆玉璋虽然不知道新东林党为此付出了什么具体代价,但只是从一些他能够接触到的,流传于儒教内部的伤亡报告中,就已经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如果有人探手拨开这片锦簇繁花,恐怕会被其下埋藏的森森白骨吓到惊骇欲绝。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陆玉璋一个辽东行省奉化府四品参议应该考虑的事情。
眼下,他有他自己的麻烦需要处理。
“老爷,金马待诏到了。”
负责驾车的马夫轻声开口,打断了陆玉璋的沉思。
位于奉化府北区边缘的‘金马待诏’,是整个奉化地区兴建的最为豪奢的私人会馆,兼具酒肆、客栈、赌场等功能。同时也是奉化府所有有身份的达官贵人迎来送往的首要宴请之地。
原因无他,因为这座会馆背后的东主正是奉化府的知府大人。
眼前这栋楼高不过五丈,不同于帝国江南地区温婉的建筑风格,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由墨序工匠精心设计,会馆通体采用巨大的砖石结构,门前卧虎墙上走蛟,背山面水,二楼往上的外墙由玻璃幕墙组成,游走的光线交织成一头昂首仰蹄,引颈长嘶的金色骏马。
“金马他年期待诏,计文园、未减凌云气。”
笔走龙蛇的草书字体浮现于水墨山川的背景之中,尽显辽东粗旷豪放的水土风情。
混迹奉化官场多年的陆玉璋早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下车后便径直上了位于二楼的酒肆。
和奉化城内那些鱼龙混杂的低级夜场不同,金马待诏的酒肆并没有那些令人震耳欲聋的荒诞音乐,而是放着被称为‘北十番’的辽东笙管乐。
酒肆内部也没有供人群魔乱舞的舞池,取而代之是一个個私密性极强的包厢。
“陆大人,请跟我来。”
陆玉璋刚刚走出轿梯门,立马便有穿着得体的侍女礼貌的迎了上来,领着他走向一间位于西南角落的包厢。
“玉璋来迟一步,还请两位见谅。实在是最近的琐碎公务实在太多,有不少罪民区的青壮年被分配到了奉化府,本来不是多大的事情,可知府大人却对这些人颇为重视,强行把安置任务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这几天一双嘴皮都要说干了,这才勉强让那些企业的东主们接纳了他们,所以来晚了。
推门而入的陆玉璋一边将头上发髻散下的乱发别到耳后,一边笑着向包厢内早已经等候在此的一男一女解释道。
这一男一女相较于浑身风尘仆仆的陆玉璋,穿着打扮更显得富贵得体。
两鬓已经略显花白的男人,圆脸上神情和蔼,名叫卢泉,是辽东地区唯一一座一等门阀卢家的外务管家。
另外一名容貌娇美,却绷着一张冷脸的女人则是卢阀少爷卢思义的贴身侍女绣月。虽然她没有像卢泉那样被冠以卢姓,但因为‘贴身’二字的独特含义,让她此刻也有资格在卢泉身旁坐下。
“陆大人您实在太客气了,您可是我们卢家少夫人的亲哥哥,也就是思义少爷的内兄。按规矩来说您也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这些做仆人的等多久那都是应该的。”卢泉对落座后的陆玉璋笑盈盈说道。
而本应该跟陆玉璋更加亲近的绣月,则是眼神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按下目光不再理会。
“泉老您这么说我可就担待不起了。放眼整个辽东地区,有谁不知道您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卢家的肱股之臣?连辽东各城的知府见了您都要叫一声泉老,我陆玉璋不过一个沾了点姻亲便宜的小官,怎么敢在您面前造次?您要是真把我当成后辈,叫我一声玉璋就是了。”
陆玉璋态度谦卑说道,而他口中提到的‘老爷子’,正是如今执掌辽东的巡抚,一等门阀卢阀的阀主,卢宁。
“那我就斗胆叫一声玉璋少爷了。”
卢泉对于陆玉璋的恭维颇为受用,加上陆家逢年过节从没有断过对自己的‘孝敬’,让他心头那点因为等待而滋生的怨气随即烟消云散。
“不知道这一次玉璋少爷是有什么要天大的紧事,不能在卢家的黄粱梦境里说明,居然让思义少爷连夜把绣月和我一起派到奉化来?”
卢泉说话间故意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绣月。
要知道他和绣月虽然都是卢阀的下人,可两人效忠的主子可不一样。卢泉是阀主卢宁的心腹老奴,而绣月则是卢思义的身边人。
虽然卢宁和卢思义是父子关系,但在如今的大明帝国,父子血缘早已经不似前中明时期那般亲近无间。如果不是担心子嗣争权夺利导致家族衰败,那卢宁完全可以想生多少生多少。
今天卢泉来奉化见陆玉璋,是绣月转述的卢思义的安排。其中表达出的隐晦含义自然是不想事情被卢泉知道,而是想在下人的层面帮陆玉璋解决掉他面对的麻烦。
而在两人来奉化的路上,卢泉从头到尾没有多问半个字,直到此刻才选择开口。
这个时机选择的也十分恰当,一方面如果陆玉璋遇见的麻烦十分棘手,那他大可以当着陆玉璋的面拒绝,以免话传多口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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