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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寻找虞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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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者】流泪流得哀心如死,在场众人听得面无表情。

地藏说“无法相互理解的生灵”,或许是祂表述过的最深刻的禅理。

没有一个人能够感同身受。

祂的视线经过使劲往下压剑的熊稷、颇不耐烦的凰唯真,满眼悲悯的地藏——这人在什么时候都要假装理解你——最后落到姜望身上。

姜望默默地往凰唯真身后走了一步,指尖名为【红尘劫】的火,冒了出来,又被他按了回去。

凡人之欲,七情或悲。

一尊超脱者的眼泪,实在并不多见。也的确是【红尘劫】最好的补品。

但对一尊如此真情流露的悲怆的干尸先圣,有这般如见珍奇的动念,难道不会太残忍了吗?

当代人对“拯救世界”之类的伟大理想,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全都囿于小家小国,情情爱爱。

近古时代的牺牲,掀不起如今的波澜。

这实在是一种悲哀。

当然【无名者】也明白,一个语焉不详的故事,是不必妄想引起共鸣的。

倒是地藏还一如既往的慈悲宽容:“我明白那种不被理解的痛苦,我看到你孤独前行的勇气,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够帮到你呢?”

【无名者】看着祂。

地藏道:“如果一定要杀了我才行,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无名者】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地藏慈悲而笑:“办不到。”

【无名者】倒也不恨,只是沧桑地道:“你们修禅的,就是喜欢说些自己做不到的大话,骗众生也骗自己,称之为大愿——简直是贷愿取信!我禅功不深,就是少了几分无耻。”

“真誓愿和假噱头,本自不同,倒也不必强证。心所至,力所及,我们讲求一个尽力,尽缘。”地藏温和道:“施主解禅已偏,看来这通百家,是百家不深——你若要幻想成真,应该找山海道主。”

【无名者】视线尽头,只有凰唯真的衣角,怎么都看不到衣角后面的人。祂呵然笑了两声:“活得越久,越觉得说话算话实在是很难得的品质!若姜望得超脱,我倒可拼尽全力,换你一诺!可惜你现在还帮不到我。”

姜望面无表情。

定定地站在凰唯真身后,甚至不去应声,只默默压制蠢蠢欲动的【红尘劫】。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的无上道法残忍,水火岂有其情?

他只是纯粹地不想自作聪明。

一切超脱之下的苦心积虑,都很有可能成为超脱者的路径。

斗昭铺开的三途桥,诚可为前车之鉴。

【红尘劫】若能烧掉这些眼泪,当然受益匪浅。但被这些眼泪淹死,才是更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至于【无名者】好像笃定能够跟他交换什么,他也不去好奇。他肯定玩不过【无名者】,所以不跟【无名者】玩。当前局势已定,他不添乱就好。

场上这么多绝顶人物在列,他不会认为自己是唯一的主角。不会一定要出出风头,站出来怎样耀武扬威。

谁不是在书写人生呢?

左嚣的声音这时候在空中响起,不似当年那般嚣烈自我,反有一种时光赋予的寂寞:“你说我们……在毁掉什么?”

姜望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按照【无名者】所说,祂和楚国之间的争端,全由左嚣当年证道而起。

南国陷军于林,雄楚大损国势。一切皆由此发端。

虽然没人真正在意。

只怕这老爷子自己在意……

“左公!您不必与祂废话,这老狗坚持不了多久,您权为旁观,稍作等待!”大楚太子熊咨度贯甲高声!

英明神武的父皇在侧,他本不欲言语半声,只展现一个谦谨儿臣的本分,但此刻还是开口:“陨仙林为天下凶地,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祂的罪行。听祂诡辩什么?!”

“陨仙林里死人,又不是您证道那日起。”

“履绝巅而高上,此修行宏业!您为国而平险,又何错之有?”

“别说陨仙林这地界没有刻写祂的名字,即便真是祂的家,咱们在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也已经是楚人的冢!”

楚帝先前不论,是因为没有必要跟【无名者】废话。楚太子现在论,是为了宽左嚣的心。

从楚世宗到当今楚帝再到楚太子,熊姓皇帝对左嚣的态度倒是一以贯之。

此战时,左嚣不全礼,但也对熊咨度微微低头:“太子殿下,老夫自不会因祂动摇。如今发苍苍而心疲矣,不复旧观,已绝轻狂。只是有时候会想起,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道路,将老夫的道路截断。”

“我们之间的对错,我已无心分说。在覆灭整个人间的巨大灾厄前,一切都是那样渺小。我错了,或者你们错了,又有什么分别呢?无非黄土一抔,与这万万人,万万事,都化尘埃!”【无名者】慨然而叹。

祂叹息道:“当年百家争鸣,我们一群人也是明争暗斗,打得面红耳赤,不免白首按剑……直到那真正的危险来临。”

“起初并没有人在意。”

“诚如烈山人皇卦解,群龙无首,天下大吉。那是一个烈火烹油的时代,大学问家不断涌现,天地至理探手可摘。千万条大道横列眼前,修行之路不断革新。在内鼎革现世,在外开拓万界,一切都欣欣向荣——我们以为那是最好的时代。”

祂的声音低沉下来:“直到有一天,家真圣虞周,死在了他的里。”

“我们是突然知道的这个消息,就好像我们亲身经历了这段故事,但故事已经被抹去,只留下结果。这个消息就像是对于天地的认知,是我们所学习的某个道理,在我们观察世界的时候,很直接地被我们获得了。”

【无名者】的声音里,有一丝惊恐:“家死于……并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点灯熬油,竭寿不鲜。在虞周之前也有家死过,或陷心而死,或劳意而死——可这次死的是真圣虞周,而我们都忘了那本的名字!”

“我们甚至不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差一点就这样如常过去——回溯过往,又有多少不该忽略,而被我们忽略了的事情呢?不敢细想!”

“医家真圣长桑君,有朝夕自察的习惯,当日晚省时,惊觉有恙,称以怪病名‘不察’,自问所得有失,却不知所失为何。”

“长桑君以病见我,我窥其阴阳,见阴失三毫,而不知所去……乃忆虞周之死,觅其魂息而无迹,故而惊觉有异!为了隐秘成事,我以清气传信,秘予诸方。才于阴阳界内,诸圣聚首,我们坐而论之。”

【无名者】布满风霜的崎岖的脸,蜿蜒的浊泪描绘着过往:“农家真圣许辛,说他在垄间听虞周讲过那个故事,但他回忆不起只言片语,只说‘黍离或悲,人或摇怆。’……”

“纵横真圣庞闵,说虞周写这部的时候,找他取过材,可究竟取材的哪一点,他也没印象。”

“我自负通晓阴阳,也记得虞周写了一部非常夸张的,曾予我书稿。可那份书稿我怎么都找不到了,的内容,我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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